墨像三味

        甲午冬至，墨象三味第二回展览即将在厦门市美术馆开幕。参展六位画家皆为我省水墨画界青壮年画家中之翘楚，分别擅长于山水、人物、花鸟不同画科。办展缘于相互邀约，概因趣味相投，颇似古时文人雅集。
        中国传统文人画家历来重视笔墨表现，笔墨不仅是绘画的一种手段，其意义总是与使用者的诠释和相关背景有关，并随着工具材料的变化而变化；同时，笔墨又与气韵生动联系在一起，清人唐岱在《绘事发微》中说：“气韵由笔墨而生”。恽南田则直言“气韵藏于笔墨，笔墨都成气韵”（《南田画跋》）。因为，古代文人画家并非一味照搬自然物象，他们总是 “笔与墨会，是为氤氲” （石涛画语录），在他们的笔下，想要达到人心之宇宙与造化之宇宙的浑然一体，客观物象在画作里的主体地位被笔墨形式取代，笔墨犹如绘事之魂且相映成趣。此外，笔墨具有独立的双重价值——外在的应用性和内在的学术性。在传统文人画世界里，笔墨并非对立，而是在主体自由与形式自律之间维持着动态的平衡。在中西交融，古今杂糅的时代背景下，今人的视角和观点发生了分歧，笔墨跟随时代，其双重价值随之分裂为各取所需、各行其是。
        值得提到的是，历代水墨画家讲求笔墨的心性化、意境化这样的观点今至仍得到普遍认同，先哲圣贤多主张“外师造化”之后的“中得心源”，只是古代画家少有的面对名山大川直接写生，而重在表现心性与自然的神往相契。伴随近现代改良中国画的进程，大量的水墨画家一改师徒制传承而出自院校，北辰、铎子、永海、贤明、雅风、广智均为科班出身，接受过系统的造型能力训练，体系化的作画方式替代程式化的表现手法。他们或长期扎根闽地乡野村镇，观察体验生活，以手中的画笔记录自然四季与百姓生活；或直追古人画意，借古喻今状物言志。
        毋庸置疑，他们的入画方式看似与古人不同，但终极目标是一致的。换言之，他们与先贤殊途同归——都在追寻一种真正的艺术感觉，这是一种自我的心灵体验。当心意的显露成为一种需要之后，画家们就自觉地去追求所谓的技术与艺术的完美结合的境界。于是他们艰辛的付出与劳作，并以此作为一种修行。他们并非只是因为自己需要技法才去修炼，而是看重由此获得艺术经历与体验为不可或缺的途径。艺术活动最终还是艺术家心象的透露，心象是人类悟性中最神秘的部分，它是艺术区别于科学，不同于宗教，有别于伦理的表现。心象“乃心之运也”，它成于内心，又发于内心。由此出发，心象是人性契入绘画的一种修养，它既来自大自然的蕴力，也来自于哲学的思想，更来自于画家的文思与天赋。
        此展冠之“墨象三味”，既呈现山水、人物、花鸟之画科不同意趣，亦表述水墨画之笔墨、造化及心象等多层意涵，而我更看重的则是艺术与类似于禅心及人的情怀的相互关联。
是为序。

李豫闽
甲午年大雪于榕城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