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是中国人独特的审美方式。它是中国哲学及其美学表现形态最具深刻性和完满性的艺术样式,它也融合并折射出中国人饮吸自然、观照自然、涵泳人生、启悟人生的价值体系。山水画远追晋唐,近及明清,一路滥觞递嬗,业已积淀了丰瞻的艺术传统和人文遗产。五四以来的国画革命乃至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新文人画运动烽烟四起,潮起潮落,都掩隐不了风云过处的山水画大家,彼若黄宾虹、傅抱石、陆俨少等等,他们为山水画的变革开径自行,矗立了仰之弥高的里程碑。作为20世纪新文人画的同道者,张志民无疑是山水画坛深具代表性的画家。他的作品以其雄浑大气、激情磅礴的艺术风格和玄冥迹化、意境高远的精神内蕴为中国画绵延数百年的守成与创新的课题做出了独标一格的回答;与此同时,他的作品的美学取向也为画界和学界提供了具有学术价值而可资观察的一个指标。诚然,张志民对山水画的变革的立场与方法不啻是对中国画在当下语境中创新发展的一种省思和贡献。
纵观张志民的作品,笔墨浓郁酣畅又苍健雄奇,画面气魄宏大而不失绵密,有一种从容不迫外弛内张的视觉冲击力。所谓纳烟云日月之伟观,揽雷霆风云之奇变。造化之神秀、阴阳之明晦,一入画家腕底,即奇思络绎,奔赴笔端。笔势飞扬间,气韵贯通,意境洵然而成。由此激荡出画家蓬蓬勃勃的生命元气和凛凛然然的人格力量。山水画是人的生命意识到张扬与披历,更是人与自然的对话媒介。三月的花丛、五月的麦田、八月的行云、腊月的飞雪,种种意象,在他的胸臆间,酝酿出丰富的心象;画山画石,在他笔锋里,石之圆润、石之狞厉,甚而石之舞蹈、石之鸣唱,均一一析出。
有意高歌无词曲,满谷狂风满谷情。所以,在张志民的作品里,那若隐若现的泉溪,似云似霭的“计白当黑”,笔走龙蛇、墨气淋漓的宛转山形和扶苏草木,如入玄冥之地,卓然气局,令人击节。环视当下画坛,亦步亦趋者甚众,大开大阖者寥寥。张志民作品多变的意象形态,奇诡的章法形式,放达的笔墨语言,不是横空出世的无本之木。而是他师法传统,师法造化,师法前人,转益多师,蜕化运用的结果。更是他立足当下,立足本土,融汇中西,别开歧路的结果。
虽然我们在他的作品里,仿佛见到黄宾虹黑密厚重的墨象和傅抱石笔走龙蛇的笔意,乃至陆俨少纵横奇绝的布局,以及新浙派的灵动与雅致。显然,这种印象无以概括或演绎张志民作品的美学价值和精神旨归。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
张志民用自己独立的方式解构和重建了一个新的自然。如果将张志民的作品置入历尽百年中国画论争的文化背景的架构上,乃至文化多元的当代语境中纵横考察,他的作品的美学价值和精神旨归想必跳脱和超越线性的守成与创新的价值评判,从而步入一个更具历史挑战性的更加自由放达的美学表现空间。这就是他的作品所表现的结构性力量是我们重新认知其作品的一个文化支点,即作品所贯穿的人类追溯生命故乡的普世理念和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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